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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羡]两小无猜(18)

魏无羡御剑极稳,小温苑一路上乖乖地枕靠在他的肩上,嘴里还含着蓝忘机给买的一小块麦芽糖。却在路过宣城时,怀中的团子眼眶里泪水不停地打转,瘦弱的胸口缓缓一震,轻咳了两声后,眸子里汇聚的断线珍珠爬满了他渐渐泛红的小脸蛋。

 

魏无羡垂眸一望,登时慌了,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小温苑双目紧阖,头微微靠向他怀里的一侧,肉呼呼的小手紧拽着他的衣领子,轻声梦呓。魏无羡倒吸了一口凉气,若是阿苑出了事,他该有什么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阿苑的亲人。

 

何况,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亲人了。

 

夷陵城距姑苏至少有千里之远,蓝忘机与魏无羡二人中途更是不敢停下半刻,魏无羡抱着孩子望向前方的云雾缭绕,双眼闪烁迷离,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归途竟会变得如此遥远。

 

双剑缓缓落于山门前,放眼山野,玲珑剔透,云深不知处好似无边无际白色的锦缎鬼斧神工般织就的仙境;虚无缥缈、找不到一丝人间的浮华和杂念,万千白花花的水流在春日的暖阳下一泻而下,无遮无拦。

 

魏无羡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三年多前,他与蓝曦臣就在此地拜别,从那之后,他孤身一人浪迹天涯逍遥自在,也未曾想过,此生竟还有机会可以回来。

 

阿苑被抱进了静室旁的一个小隔间,馥郁淡雅的檀香味让他在梦中安静了不少,魏无羡一手安慰性地轻轻揉捏着小家伙的手心,一手指尖有意无意地敲着床案板。时不时望向窗外,焦急地等待着蓝曦臣与蓝忘机的到来。

 

房门轻轻被推开,须臾后再次合上,魏无羡抬眸的一瞬间好巧不巧与蓝曦臣四目相对,蓝曦臣满脸疑惑地微微睁大了眼睛,望了望不远处的魏无羡,又瞅了瞅身旁的蓝忘机,抬眸的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蓝曦臣卷裾往屋里走入,眼中的视线却放在魏无羡身上,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才去了金麟台几日,蓝忘机还真的将人给带了回来。

 

只不过,现下的魏无羡,一人在外应该吃了不少苦吧。

 

蓝曦臣晃过神后望向躺在床上纯色发白,面色虚弱的温苑,修长的手指从带来的裹针带里抽出一阵银针,两指合并用灵力从小家伙的胳膊肘处一路往下而运,随即将冰凉的枕头稳稳地扎在指尖上,将一条又一条如同银丝状的寒冥虫从温苑体内逼了出来。

 

在最后一根银针刺入小孩子柔软的皮肤时,温苑指节往手心攥去,额间冷汗涔涔,尝到了十指连心的疼痛,委屈地哭喊出了声。

 

“阿爹……阿爹……”

 

蓝曦臣抬手用干净的布巾拭去温苑额间的细汗,将一根又一根的银针收了回来,又不忘给小团子掩好被角,轻松了一口气后,转过身对魏无羡说道:“无羡,你且放心,孩子已经没事了。”

 

魏无羡紧合着的唇齿骤然被破,剧烈起伏的胸口缓缓平静,上前了一小步两手相拱对蓝曦臣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一脸认真且真挚道:“多谢泽芜君。”

 

蓝曦臣眸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若有所思地从药箱中掏出一个青花瓷玉的小瓶子递给了魏无羡,抬眸看着他回道:“无羡,这个给你。”

 

魏无羡一头雾水,“这是什么?”

 

蓝曦臣一笑,语气略带语重心长道:“去疤痕的,额角的伤,别遮了。”

 

这话一说,连蓝忘机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难道魏无羡习惯性地捋顺额前的刘海碎发,是因为他受了伤,而且还是在脸上。

 

他从小可是最爱漂亮的了。

 

魏无羡:“这没什么,说来也就被只蚊子给叮了。”他接过了蓝曦臣递过来的手中之物,下巴戳了戳躺在床上的温苑问道:“那阿苑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蓝曦臣微微皱眉,“后遗症?”紧接着轻笑了一声道:“你小时候也中过此毒,现下一看,也是证实了没有。”

 

魏无羡挠了挠后脑勺,抿了抿唇线道:“以前的事,我老记不得,尤其是生病的时候。”

 

蓝曦臣:“你那个时候生了病,迷迷糊糊的,还吵着让忘机唱歌给你听。”

 

“噗!”魏无羡连忙捂嘴噤声,一脸的无辜侧过头对着一旁的蓝忘机示意着“别看我,这又不是我说的”。

 

蓝忘机眸光一顿,握紧避尘的手指微微泛白,视线躲闪,像是被人知道了什么自己不好意思的小秘密。

 

魏无羡凑到蓝曦臣面前,轻声道:“泽芜君,那蓝湛他唱了吗?”

 

蓝曦臣:“唱了。”

 

不用想也知道,按照魏无羡小时候活蹦乱跳的性子,那云深不知处混世魔王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你今天抽他背书,他明日就往你喝的茶里面放只小虫子吓唬吓唬你。

 

魏无羡虽然记不清了,但也能想象自己发着高烧婚浑身无力,却死死硬拽着蓝忘机的衣袖逼迫他唱歌给自己听的画面。

 

一想到蓝忘机当时会是如何难堪的神情,魏无羡偷笑着抬眸望向了眼前之人,刚好与蓝忘机撞上了一个对焦。

 

真是没想到,一眨眼,竟过了这么多年。

 

有的人见一面,就像认识了一辈子。哪怕转了身,依旧发现,眼眸里除了他再装不下其他人了。

 

 

 

昨夜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雨,清澄的雨水落尽云深不知处,仿佛都带有着姑苏蓝氏独有的清心淡雅。阳光下没有一点混浊,也看不到一丝尘埃。空气中弥漫的气息似乎能让人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细细微风让人听了格外心旷神怡。

 

好在毒素未深,在云深待了两日后,小温苑身体恢复了不少精神。魏无羡本想就这样偷偷摸摸地躲在静室的隔间混个几天过去,等温苑大病痊愈,就带着他下山。

 

可是他少了一样东西,一个能在云深不知处与外界来回自如的宝贝——通行玉牌。他当初走的干脆干净,能留的全留下了,通行玉牌这玩意,他自然不愿再带在身上。

 

正当魏无羡冥思苦想的时候,一旁咕噜咕噜喝完苦药的小温苑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药渍,抬起小手扯了扯魏无羡的衣角道:“羡哥哥,这里是哪里?”

 

魏无羡指尖有意无意地点着桌案,漫不经心道:“那个白衣哥哥的家。”

 

小温苑脑袋不停地往窗外望去,脆生生地说道:“漂亮哥哥的家,和他一样,好漂亮。”

 

“漂亮?”魏无羡心塞地瞥了小温苑一样,点了点他微微泛红的鼻尖略带威胁道:“漂亮是吗,那羡哥哥就把你留着这里好不好,让你天天喝这么苦的药,再让那个特别凶的老先生罚你抄书,抄得你哭天喊地为止。”

 

话毕,魏无羡挑了挑眉,又指了指那碗里仅剩的药渣。

 

小温苑小食指划着脑袋,一脸地不可置信,“真的这么可怕吗?”

 

魏无羡:“不信?”

 

小温苑摇了摇头,“羡哥哥说的,阿苑都信。”

 

魏无羡象征性地点了点头,见雨过天晴后的暖阳顺着未关严实的窗框往里钻,挤坐到了温苑的身旁,抬起手在他的肩膀拍了两下,说道:“想去屋外玩吗?羡哥哥带你去看兔子怎么样?”

 

小温苑瞬间眸中泛光,小脑袋顺势往魏无羡怀里一扑,软糯糯地道:“兔子,阿苑想看兔子。”

 

“想看就说,咱们走。”魏无羡拍了拍小温苑的后背,假装不识路地让小家伙领着他往外走。

 

离了云深不知处三年多之久,这姑苏蓝氏从里到外竟一点改变也没有,也是,他在这里生活了近二十年,多少次半夜偷溜出来玩,黑灯瞎火地都能摸着黑滚回屋去。

 

一大一小手牵着手来到一片郁郁青青的草地上,上面躺着一堆白白胖胖的雪团子,粉红的三瓣嘴一撮一撮地吃着青草,偶尔还抖抖长长的耳朵,透出粉红。

 

小温苑急忙地掂着脚指着兔子喊道:“羡哥哥,是兔子,有好多小兔子啊!”

 

“嘘!”魏无羡左右看了看,食指抵住小温苑即将再次发声的唇瓣,低声嘱咐道:“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

 

小温苑眼睛转了转,疑惑地重复了一遍,“禁止喧哗?”

 

魏无羡:“是,就是不能大声说话。”

 

小温苑低下头,对自己刚才的行为蛮不好意思地认错道:“阿苑知道了。”

 

乖乖,幸好阻了住,要是这小家伙出声引来了人,他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死而复生的云清君?还是叱咤风云的夷陵老祖?又或是无名之辈的魏无羡?

 

曾经的他,在兔子窝里睡觉都没人敢来扰他,反而如今,来看看自己的兔子兔孙都得偷偷摸摸的。

 

魏无羡蹲到地上,随手抓来一只兔子,一边挠它的肚子一边对着身旁的小温苑说道:“想摸摸吗?”

 

小温苑如打桩般地点了点头,欣喜十足地回了个清脆悦耳的“想”。

 

“来,拿着。”魏无羡选了只特别小的小白团放在了小温苑的手中,兔子认生,先在小温苑的手里不适应地爬动了好一会,每次想要跳回草地上,皆被魏无羡的手掌给挡了回去。

 

小温苑小手轻轻揉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十倍、百倍的小兔子,抱在怀里还低下头悄咪咪地和它说着悄悄话,虽然音色并不低,全被魏无羡听了去。

 

魏无羡半躺在草地上,忽闻身后传来“唰唰唰”的声响,他警惕性地回过了头,一脸认真地对着树后躲着的人说道:“谁在那儿,出来。”

 

一个看着年纪和小温苑差不多大小的小团子从树后探出了圆溜溜的小脑袋,眼前的孩子身穿姑苏蓝氏的校服,只不过年幼,而未配上一条抹额,魏无羡新奇得很,难不成是自己离家了几年,族中的哪个师兄给他添了一个小师侄。

 

一想到这,魏无羡一下子站起了身,顾不得拍去衣裳上沾着的灰土,两眼发光,对着躲在树后的小家伙招了招手,微笑道:“小朋友,过来。”

 

那小团子看着身穿玄衣的魏无羡,怔了一怔,朝他走近了两步,眨巴着褐色的瞳孔脆生生地问道:“你是谁?”

 

魏无羡双手叉腰,玩趣地也同样问了回去,“你是谁?”

 

小家伙顿时有些急了,紧攥着小拳头回道:“我在这里,当然是蓝家的人了。”

 

魏无羡“哦”了一声,一手摸着下巴仔细回想着三四年前有哪个师兄成了亲有了孩子,若是真有此事,他应该不会不知道啊,难不成这孩子也和他一样,是姑苏蓝氏从外面抱回来的………

 

魏无羡蹲下身子,像平时捏小温苑那般揉捏了一番眼前这个团子的脸,笑道:“小朋友,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如此轻浮的举止,直问其名,惊得小家伙憋红着一张小脸,冷哼了一声,偏过了头,道:“阿爹说了,不能告诉不认识的人自己的名字。”

 

魏无羡沉默片刻,又道:“你不告诉我,就不怕我把你拐走了?”

 

一听人贩子会说的话,小家伙吓得往后退了一小步,后一想到什么人敢在家里把自己给拐走,立马挺直了腰板满是底气地回道:“云深不知处应当爱护幼小!”

 

“哟,年纪小小,这家规倒是背得挺熟练的。”魏无羡心道。

 

小团子嘟着小嘴,从眼前这个跑进他家里的奇怪的陌生人身上挪开了视线,忽的瞧见了身后一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小朋友,瞬间被吸引了住,小步伐情不自禁地朝小温苑走去。

 

魏无羡对着这个对他视而不见、从他身边缓缓离去的小小的背影喊道:“小鬼,你还没回答我呢。”

 

“你也喜欢兔子吗?”小家伙声线上扬地回道,满脸期待地等着小温苑的回答。

 

小温苑将手中的兔子往怀里掂了掂,又点了点头道:“嗯,喜欢。”

 

小家伙:“哈哈,我也喜欢。”

 

小孩子的见面,总是这样,喜欢着同一样的东西,就算两个人之间没说什么特别重要的话语,也会四目相对,不由自主地冲着对方不停地笑。

 

魏无羡见眼前两个小娃娃傻笑个不停,还真是搞不懂小孩子在想些什么。

 

小白团两根手指不安分地敲打着,垂眸有些腼腆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温苑擦了擦额前的汗,“我叫阿苑,你呢?”

 

小白团:“我叫景仪。”

 

哦,景仪,蓝景仪。谁家的孩子?

 

“呀!阿苑,你的手手怎么了呀?”蓝景仪在接过小温苑递给他的小白兔的瞬间,立马细心地瞅到了小温苑手上有被银针扎破的痕迹,连忙热心肠地问道。他更小的时候也被他阿娘用针扎过,只不过那次是他偷跑出去了玩,结果一不小心掉进了冷溪里,被刚好路过的含光君拎了回去。

 

不料,当晚便发了高烧,他阿爹不顾他哭喊,硬是用针扎他,现在想想,蓝景仪后背还是一阵发凉。

 

“景仪,怎么跑那么远了?”一个温和熟悉的声音从魏无羡身后传来,听得他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蓝泫,他的泫师兄,什么时候,连孩子都那么大了。

 

“阿爹!”蓝景仪见到了自己的父亲,来不及放下怀中的兔子,就一路生风地扑进了蓝泫的怀里。将手中的兔子凑近地放在蓝泫面前晃了晃,又转过身子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温苑对着蓝泫说道:“阿爹,那是阿苑,是我今天刚交的小朋友。”

 

“哦,是嘛。”蓝泫从刚才见到魏无羡的那一瞬间,视线就一直放在他身上,虽然三年多未见,可蓝泫心中就断定是他回来了,小师弟的背影,他怎么会不认得。

 

魏无羡缓缓地转过了身,对着蓝泫拱手行了一个礼,轻声道:“见过蓝公子。”

 

蓝泫回了个礼,后静静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魏无羡面前,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问道:“回来了?”

 

魏无羡摇了摇头,后勉强挤出了一个笑,道:“路过而已,只是没想到泫师兄的孩子竟这么大了,什么时候生的。”

 

蓝泫沉默了片刻,沉声道:“玄正二十年盛夏。”

 

魏无羡一愣,那一年的夏天,他和蓝忘机犯了大错,一个被罚关在禁室,一个发了高烧、大病了一场,被禁足于明室。也难怪,当初他整日能做的唯有喝药、入睡修养,以及深深陷入在那个让他一口气噎得差点一只脚踏上了黄泉路的悲痛消息里。

 

突如其来多了个小师侄,他还真是一概不知。

 

魏无羡缓缓吸了一口气道:“当初我走得急,都未曾向师兄贺喜。”

 

蓝泫:“无妨。”

 

两个刚见面却一见如故的小伙伴在分开的时候特别依依不舍,于蓝景仪来说更是,喋喋不休地说着下一次两人何日何时何地再见面,还邀请着让小温苑去他们家里做客。

 

蓝景仪一步三回头地对着小温苑招手示意再见,却在不经意瞥到魏无羡的时候,忍不住抬起软乎乎的小脸,对着自家阿爹奶声奶气地问道:“阿爹,阿苑旁边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是谁呀,他好奇怪。”

 

一想到刚才的魏无羡变着法子不停地逗弄自己,蓝景仪将家规“云深不知处禁止背后议论他人”抛至脑后,气呼呼地又嘟起了嘴巴。

 

蓝泫闻声也没有责罚他,只是牵着他的手紧了紧,抬头望向那棵开得极盛的玉兰树,微叹了一口气,轻声回道:“他是你,小师叔。”

 

 

 

寂静的夜,凉风萧瑟。灰蒙的月,暗淡无光,犹如一也扁舟在浩瀚的夜里,缓缓前行。

 

魏无羡趁温苑睡着,翻身下榻,动作极轻地到了隔间。

 

静室里明晃晃的烛火刺得魏无羡忍不住用手臂挡了好一会才晃过神来,他蹑手蹑脚地往里走,忽闻里屋一角发出“哗啦啦”的水声。

 

魏无羡心道:蓝湛在洗澡,真是天赐良机,得赶紧找到通行玉牌然后抱着温苑下山。

 

往里屋不远的一段距离,魏无羡先是匍匐前进了一会,在听到水声响起时,怕被蓝忘机发现,立马滚动了一圈,躲到了翠玉屏风后,还安慰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正当他想要起身去偷蓝忘机的衣裳时,忽的发现架子上的目标不见了,取而代之是蓝忘机那双近在咫尺、瞳色极浅的眸子,正在居高临下定定地看着他。

 

魏无羡将手往后一缩,笑眯眯地厚着脸皮道:“含光君,好巧啊。”

 

不经意地往前一看,蓝忘机只穿了一件薄衣轻衫,乌发微散,那点点晶莹的露珠还顺着蓝忘机那优越的下颚线条,落在白皙光滑的皮肤上,腹部线条流畅,优美而有力。

 

魏无羡一想到当年在醉梦楼里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一具完美的胴体压在自己的身上。想着便吞了吞唾沫,脑袋发晕地偏过了头。

 

蓝忘机下意识地转过了身子,背对着魏无羡,伸手理了理衣裳,他以前不是没见过什么美人出浴图,哪一次有过脸红心跳,因此求学的时候,聂怀桑还取笑他说不定为是个柳下惠。

 

难不成他真的喜欢看男人?魏无羡如此想着,这眼神又忍不住往蓝忘机身上投去,在蓝忘机穿衣时,魏无羡倏地发现轻衫下的后背线条,似乎有几条隐隐约约的伤痕。

 

魏无羡连忙上前问道:“蓝湛,你后背的伤,怎么回事?”

 

眼前之人沉默了好一会,后静静偏过了身子,扯开了话题道:“你为何会来?”

 

“我为何会来?我……我来找我的东西!”魏无羡这人,哄骗起人来,那理由就是一个又一个忍不住地往脑海里蹿。

 

蓝忘机微微蹙眉,“东西?”

 

魏无羡:“是。”

 

蓝忘机垂下眼睫,目光复杂地望了魏无羡一眼,后轻轻吐出一口气道:“跟我来。”

 

二人来到放置古书的书架前,蓝忘机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那个暗格,魏无羡往里凑近一看,不大不小的檀木盒子里,仅放着两样东西,一根卷云纹抹额还有一条蓝色的剑穗。

 

魏无羡此刻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沉默,下意识想要用手去摸,在触碰到抹额那一瞬,他指节一顿,停下了动作,指了指这条白玉如雪的抹额,问道:“这是?”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道:“你的。”

 

魏无羡心中一涩,蓝家先祖蓝安有云,抹额喻为约束自我,唯有在命定之人、倾心之人面前方可解下。

 

只不过,云清君的这条,怕是送不出去了。

 

魏无羡轻手拿起那条剑穗,鼻尖往上蹭了蹭,像小时候趴在蓝夫人的腿上撒着娇,甜甜地喊着想要蜜饯吃,魏无羡想着便笑出了声,喉咙一哽,音色颤抖道:“母亲她,还说了什么?”

 

非蓝夫人,而为母亲。

 

蓝忘机抿了抿唇,没出声,半晌,他淡淡地道:“但愿三子安好,幼子平安。”

 

魏无羡深深吸了一口气,身子不稳地往后倒去,好在蓝忘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魏无羡摇了摇头,一手无力地支在书架上,将脸狠狠地埋在臂弯里,握着剑穗的指节无声的攥紧了。

 

他后悔了。

 

蓝夫人的遗言,像一首温柔的民谣,又像一把已深深扎进心中的刺刀。

 

“那你呢,蓝湛。”魏无羡没有抬头,却用微哑的鼻音问道。

 

蓝忘机轻轻拍着魏无羡微微颤抖的后背,不语,良久后,垂眸沉声道:“尚好。”

 

魏无羡轻笑了一声,道:“蓝湛啊,家规有云,不可有所欺瞒。”

 

蓝忘机身子一怔,悬在空中的手顿了顿。

 

魏无羡走的第一年,云清君与蓝夫人逝世,蓝忘机受了戒鞭刑,被禁足于静室,无允许不得擅自出入,他只能卧伤在床,琉璃色的眸子静静地望着阴沉沉的天,心中唯愿魏无羡孤身一人在外,一切安好。

 

魏无羡走的第二年,蓝忘机常会弹一首曲子,琴声悠悠,余音绕梁,路过的子弟门生听了不敢多于待留,只道含光君这是又在思念已故的云清君了。

 

魏无羡走的第三年,蓝忘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已痊愈,夜深的时候,他总会拿起那把已经被他修好的小木剑,时不时回想起魏无羡小时候拿着小木剑到处跑的画面。

 

光阴抹淡笔,寂寞清色寒。时光太瘦,指缝太宽。有些人注定要消散在清风明月里,有些缘注定要飘零在落花流水间,曾经受过的伤,已是寻常,曾经念的人,已成篇章。

 

唯有记忆里不变的潋滟,勾勒着心中层层重叠的涟漪。




————TBC————


1.关于景仪他爸的名字,本来叫蓝澋,但是好像长辈和晚辈名字不能有同音,我就把他改成了蓝泫。


2.应该快在一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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